教师节前夕,我写这篇文,不是献给身为教师的爸爸妈妈,也不是为了述说委屈和不满,我只是想以一个双亲都是教师的孩子的视角,给你们讲述一个成长的故事。我希望,如果你是一个学生,你能乖那么一点点,让你的老师多一点时间陪伴自己的孩子;如果您是一个学生的家长,我希望您能多理解一点您孩子的老师,能多一点时间陪您的孩子,让同样为人父为人母的老师,和您一样,多参与一点自己孩子的成长。
您有一个孩子要管束,TA却有几十个孩子要照顾。
我长成大人以来,最常听母亲讲的一句话是:如果当初我把管学生的时间,分一点给你,也许你不会是现在的样子。但我知道没有如果,而即便时光倒流,她的选择依然会和从前一样,因为她担负着许许多多和她一样的母亲,交付给她的责任。
我的童年,是野生的。那时母亲每天6点就会起床,在桌上放5毛钱给我买包子,然后便去往操场,陪同学生们早操。从四岁起我就学会了独自背着小书包,走过长长的水泥小马路,水泥路的终点,就是我的小学校。学校再往后,是大片的农田、果树。我在放学后,爬到山坡上,割蒲公英的叶子,装满小书包,在夜幕来临时,回家喂我的小兔子。彼时夜晚7、8点,我家门口的楼梯上,站满了写作业的小哥哥,母亲端坐在饭桌前,检查他们的作业,厨房的锅里,煮着许多人的饭菜。
我常常夜间独自写着歪歪扭扭的家庭作业,在9、10点时,母亲会回家将我哄睡。夜半醒来,家中从来无人,只有电视机在叽里咕噜的说着话,在夜深人静时显得极为可怖。然后我就开始哭,扯着嗓子惊天动地。母亲去查寝了,年轻时候她总守到很晚才回来,为了防止那些小哥哥们半夜在宿舍抽烟打牌。夜深露重,我有时会穿着睡衣像游魂一样在校园里边哭边游走,心里的委屈,铺天盖地。
到我念高中以前,印象里我的家长会从来没有人出席,因为往往父母的学校也在开家长会。家长会可以缺席一个家长,可却不能没有一个班主任。他们常常会问我的父母教什么科目,得知母亲教学语文,他们会说:难怪你的语文那么好。可是,他们不晓得的是,父母亲几乎没有辅导过我的课业。我常常拿着不会做的数学习题,跑到父亲的办公室,然后,却只能怯怯的站在门边,看着比我高出许多的哥哥姐姐们,把习题本高高举起,将父亲围的水泄不通。
父母不管我的课业吗?不是的。他们大把的时间都拿去给学生们了,轮到我时,从来只会看试卷上红红的数字。12岁那年,我上初二,物理卷子上是一个鲜红的76分,母亲拿着扁担宽的竹条,从我背后铺天盖地的抽来。打到我蜷缩在地,连哭都哭不出来。可母亲却哭了,眼睛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,以及她缺失了我成长重要阶段的懊恼。他们没有时间看管我,唯有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,让我晓得成绩考差的后果。
你看出来了吗?我的童年,极少有时间能和父母独处。连被打,也是在教学楼里,众多师生的面前。见面,挺奢侈。
然后,我就长成了一个耽误别的老师陪伴自己孩子成长的捣蛋学生。我拿匕首捅过前桌男生的屁股,血肉横飞;我在小学五年级时一拳打碎过班主任老师的眼镜;我在初中时骂哭过数学老师;我还翻过墙、打过群架、罢过考…
他们不想管我吗?怎么会。他们很想很想。他们拼命的深夜批改完作业,从边角缝里抽空陪伴我。可是有学生打架,有熊孩子的家长找上门,他们依然必须离开,如同随时待命的消防队员。从高中开始,母亲终于为我操碎了心。她在学生和我之间来回奔波,头发白了又染、染了又白。她是我母亲,可她也是无数个学生的老师。有些事业的重担,不是你说家庭更重要,就可以轻易卸下的。
如今我长成了一个大人,渐渐晓得了我从前的乖张叛逆,需要一个老师花去许多的时间找我谈话,请我的家长谈话,还要被领导叫去谈话。而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,他的孩子,是不是也和小时候的我一样,一个人在更深露重的夜色里,埋头痛哭。我,以及很多个我一样的调皮孩子,瓜分了老师的爱,同时也剥夺了他参与自己孩子成长的权利。我们伤害的,哪里仅仅是老师。
对不起,我亲爱的老师,年少轻狂时,我用乖张叛逆,伤害了您。那些被我浪费掉的,您陪伴孩子成长的时光,好似如今亦只能用“对不起”三个字,以及鲜花和贺卡来偿还。可是,又怎么够。我惟愿长此往后,您遇到的学生,都乖巧懂事,不劳您费心。
我亲爱的爸爸妈妈,此生能生而为你们的女儿,我一直骄傲。教师节,愿你们健康,长寿。
文|塔塔
现在,忽然会有那么一点后悔从前没有做个乖学生
谢谢你,我的老师
PS:我亲爱的朋友们,你们可别觉得我的童年多么晦涩暗淡。那些被野蛮放任生长的时光,我比太多人幸福。虽然常常会因为偷偷撕掉寒假作业涂掉页码、身为学习委员却带领全班同学逃课这种小事儿,而被母亲罚跪,或者痛扁。但你知道吗?我和那些爹妈都是老师的孩子,在学校里一同长大,荷塘摸鱼、偷樱桃被狗追、上树掏鸟窝(参见旧闻《童年二三事》)…满时光里,都是快乐的颜色。